第119章 不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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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儿……”顾北感到有些困惑。
虽然这里的装修布置看起来很是高端精致，房间面积看起来也很大，但不知怎么的就是给了顾北一种冷清的感觉，或者怎么说呢……对了，就是没有人味，没有生活的味道。
“啪。”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空间中，突然响起的这个声音就显得很突兀。
而没过多久，又传来了“啪”的一声。
顾北循着声源找了过去，他推开一间房的房间，这看起来像是一个书房，房间里面有两个人，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
顾北认出，站着的那个正是苏墨，不，应该说是年幼版的苏墨，看起来怕是才十一二岁大，也就是说，这大概就是苏墨她过去的记忆了。现在的她正强忍着啜泣的声音，并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伸出一条手臂，那手臂上满是一条条红紫色的印痕。
顾北把目光移向了那个坐在那里的人，如果顾北没猜错的话，这恐怕就是苏墨她的父亲了，他戴着金边的方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三七开的发型梳理得整整齐齐，即使在家里，也依然穿着一身白衬衣黑西裤，领带打理得一丝不苟，衬衣的扣子也一直系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颗。
不过，与他这副斯文的绅士外表有些相悖的是，他现在的手中正挥动着一根竹条，用力地抽打在苏墨伸出的手臂上，并发出“啪”的一声声响。
竹条抽打到苏墨的手臂上，苏墨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但是却抿着嘴巴强忍着，连一丝哭音都不敢流泻出来。
手执竹条的男人开口说道：“不许哭，你每哭一声我就会加罚你五下。哭是软弱的象征，就算你哭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别人看到你的弱小。”
看到那个男人就这么一下一下击打着苏墨，顾北想起他曾经在苏墨背后看到的伤痕，顿时就有些怒不可遏。
“混蛋，就是你这个人渣吗？”顾北上前就想要推开那个男人，准备狠狠地揍他一顿，然而他的手并没有能够碰触到苏墨的父亲，反而竟是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去了。
顾北犹不敢相信，他挥动拳头狠狠向那个男人打了几拳，然而两个人就好像存在于不同的位面一样，完全无法碰触，而那个男人还有小苏墨也都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自己一样。
“放弃吧，你打不到他的。这里已经不是刚刚的梦境中了，这里是我们过去的回忆，回忆是已成定局的事情，你是改变不了的。”从顾北的背后传来了苏墨的声音，顾北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苏墨，从这副装扮以及毫无波动的口吻上来看，这应该就是真理没有错了。
真理左右环顾着这个房间里的陈列布置，双目中缅怀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这种情绪，然后冷静地分析道：“我现在感觉自己有些明白这所谓窃取记忆的原理了，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吗，梦境其实是人的大脑在REM睡眠期中整理记忆时出现的伴生物，所以梦境说会反映人的记忆。就比如说，天昊她今天因为你和你那个室友的事情感到很不开心，于是在梦里就又梦到了你跟那个小四卿卿我我的。梦和人的记忆，还有人的潜意识是相通的。
“所以说窃取记忆的第一步是通过某种药物引人做梦，而接下来，这个记忆的小偷会用一种不明的方式进入到这个人的梦境中，并在梦境中巧妙地引导这个人去回忆这个小偷想要看到的东西，因为人在做梦的时候不会有太多防备，所以我们就能容易地看到这个人在清醒时不愿去回想的东西，也就是窃取到了他的一些隐秘的记忆。相当精巧的设计啊……我都有点好奇设计出这种设备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牛人了。”
看着真理在一旁对这神秘的科技啧啧赞叹的样子，顾北有些无言，“我觉得，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跑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但是硬是强忍着没让它留下来的小女孩身上，心里好像堵了点什么，他指了指那个微微颤抖着的小小身躯，向真理问道：“这个……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
“你想要做什么？”真理似乎有些不明白顾北的意思。
“就是……稍微改变一下这段记忆，或者……稍微安慰她一下也好？”顾北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真理凝视着顾北，然后叹了声气，“我说过了吧，这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还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应该是初一的时候犯了什么小错误被惩罚了吧。具体是哪一次我也忘了，毕竟次数太多了。虽然我能理解你泛滥的同情心，但是过去的历史是没法改变的，而我一直都觉得，拘泥于过去的事情是件很蠢的事情，所以说，没必要做什么，而且你也做不到什么。”
顾北有些讶异于真理的态度，“真理你……对过去的这些事完全不在意吗？”
“确实不怎么在意。”真理平静地点点头，无喜无悲地说道，“事实上，我都差不多快要忘掉这些没什么用处的记忆了。你看到的这段记忆并不是我的记忆，这是天昊她的记忆。”
“你们的记忆……还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当然有，我们的人格之所以会不同，就是因为主人格把她的记忆分裂了，所以我们每个人格侧重的记忆是不同的，我侧重的是知识领域的记忆，而天昊她的话……她侧重的是疼痛的记忆，毕竟她原本是为了替主人格承受痛经和父亲体罚的疼痛才诞生出的人格。”
“疼痛……”顾北无言地看着竹条抽在小小苏墨的手臂上，这种看着心疼但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把顾北的肠胃都给狠狠绞紧了。
终于，苏墨父亲的惩罚结束了，他收回竹条，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力地长叹了一声气。
而这时，顾北听到从小苏墨的口中传来了呜咽的声音：
“爸爸，你讨厌我吗？”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不，爸爸怎么会讨厌你呢？”
苏墨的口中再次发出了稚嫩而怯懦的声音：“那为什么……爸爸你要打我呢？我的同学的爸爸……好像都不会打他们的……”
他脸上那副无表情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纹，那是一种深深的苦恼的神情，他丢下手中的竹条，埋下头，双手深深地插入了自己头发中，把原本打理得很整齐的发型揉得像是一团乱草。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抱歉，墨墨……你疼吗？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一反刚刚的冷酷模样，这个男人突然好像变成了一个虔诚的教徒在向神灵忏悔自己的罪。
面对男人的道歉，小苏墨没有说一句话。
男人感受到小苏墨对他的抗拒，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墨墨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呢……”他如此轻声地叹息道。
“我是男孩子的话，爸爸就不会打我了吗？”
“对……不会了。”
“那么，我现在就是一个男孩子了。”小苏墨，不，是天昊如此说道。
“啊，我想起来了。”一旁的真理突然说道，“这是天昊她诞生时候的记忆啊，她就是在刚刚的那个瞬间诞生出来的，难怪她会记得这么深，这是她最核心的记忆啊。”
顾北的语气低沉，“你爸爸他是怎么回事？重男轻女？”
“不，我觉得应该不是……我小的时候，他对我一直很好，很喜欢我的……”
“那是怎么回事？他有喜欢虐待萝莉的变态嗜好吗？”
真理摇摇头，干脆地说道：“不知道。”
顾北此刻有种迫切的冲动，他想要做点什么。他走到了强忍泪水的小苏墨前，蹲下身体让自己的视线和她平齐，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小苏墨的头。
真理在一旁稍微泼着冷水，“唉，跟你说过了，你碰不到她的，这是回忆。”
不过，出乎真理意料的是，顾北的手竟然实实地按在了小苏墨的头上，而没有穿过去，而小苏墨在这个时候似乎才注意到面前有人，她抬起头，打量了顾北一眼。
该怎么办，这时该说点什么？？
顾北一时有点犹豫，不过当他看到小苏墨眼眶中的泪水不断打着转儿，却还拼命压抑着自己不想让自己哭出来的样子，顾北有些难受。他摸了摸昊哥的头，凭着脑中升起的直觉对她说道：“好了，昊哥，你辛苦了，一个人承受了这么疼痛，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现在，想哭的话就哭吧，没有人会再打你了，不用再强行忍耐了。”
听到顾北的话，小苏墨的眼中涌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她还用力闭上眼睛想要克制一下，不过最后还是完全失败了，泪水冲出眼眶，她突然抱住了身前的顾北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有我在，以后不会让人打你了啊。”顾北拍着小苏墨的背说道，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顾北的小苏墨已经变成了短发版本的昊哥，她也同样抱着顾北，小声地发出呜咽的声音。
真理立在那两人的身后，静静地旁观着他们。
“原来如此，历史不能被改变，但是记忆是可以被美化和加工的么……”
她一个人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像是弄明白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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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儿……”顾北感到有些困惑。
虽然这里的装修布置看起来很是高端精致，房间面积看起来也很大，但不知怎么的就是给了顾北一种冷清的感觉，或者怎么说呢……对了，就是没有人味，没有生活的味道。
“啪。”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空间中，突然响起的这个声音就显得很突兀。
而没过多久，又传来了“啪”的一声。
顾北循着声源找了过去，他推开一间房的房间，这看起来像是一个书房，房间里面有两个人，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
顾北认出，站着的那个正是苏墨，不，应该说是年幼版的苏墨，看起来怕是才十一二岁大，也就是说，这大概就是苏墨她过去的记忆了。现在的她正强忍着啜泣的声音，并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伸出一条手臂，那手臂上满是一条条红紫色的印痕。
顾北把目光移向了那个坐在那里的人，如果顾北没猜错的话，这恐怕就是苏墨她的父亲了，他戴着金边的方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三七开的发型梳理得整整齐齐，即使在家里，也依然穿着一身白衬衣黑西裤，领带打理得一丝不苟，衬衣的扣子也一直系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颗。
不过，与他这副斯文的绅士外表有些相悖的是，他现在的手中正挥动着一根竹条，用力地抽打在苏墨伸出的手臂上，并发出“啪”的一声声响。
竹条抽打到苏墨的手臂上，苏墨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但是却抿着嘴巴强忍着，连一丝哭音都不敢流泻出来。
手执竹条的男人开口说道：“不许哭，你每哭一声我就会加罚你五下。哭是软弱的象征，就算你哭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别人看到你的弱小。”
看到那个男人就这么一下一下击打着苏墨，顾北想起他曾经在苏墨背后看到的伤痕，顿时就有些怒不可遏。
“混蛋，就是你这个人渣吗？”顾北上前就想要推开那个男人，准备狠狠地揍他一顿，然而他的手并没有能够碰触到苏墨的父亲，反而竟是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去了。
顾北犹不敢相信，他挥动拳头狠狠向那个男人打了几拳，然而两个人就好像存在于不同的位面一样，完全无法碰触，而那个男人还有小苏墨也都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自己一样。
“放弃吧，你打不到他的。这里已经不是刚刚的梦境中了，这里是我们过去的回忆，回忆是已成定局的事情，你是改变不了的。”从顾北的背后传来了苏墨的声音，顾北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苏墨，从这副装扮以及毫无波动的口吻上来看，这应该就是真理没有错了。
真理左右环顾着这个房间里的陈列布置，双目中缅怀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这种情绪，然后冷静地分析道：“我现在感觉自己有些明白这所谓窃取记忆的原理了，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吗，梦境其实是人的大脑在REM睡眠期中整理记忆时出现的伴生物，所以梦境说会反映人的记忆。就比如说，天昊她今天因为你和你那个室友的事情感到很不开心，于是在梦里就又梦到了你跟那个小四卿卿我我的。梦和人的记忆，还有人的潜意识是相通的。
“所以说窃取记忆的第一步是通过某种药物引人做梦，而接下来，这个记忆的小偷会用一种不明的方式进入到这个人的梦境中，并在梦境中巧妙地引导这个人去回忆这个小偷想要看到的东西，因为人在做梦的时候不会有太多防备，所以我们就能容易地看到这个人在清醒时不愿去回想的东西，也就是窃取到了他的一些隐秘的记忆。相当精巧的设计啊……我都有点好奇设计出这种设备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牛人了。”
看着真理在一旁对这神秘的科技啧啧赞叹的样子，顾北有些无言，“我觉得，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跑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但是硬是强忍着没让它留下来的小女孩身上，心里好像堵了点什么，他指了指那个微微颤抖着的小小身躯，向真理问道：“这个……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
“你想要做什么？”真理似乎有些不明白顾北的意思。
“就是……稍微改变一下这段记忆，或者……稍微安慰她一下也好？”顾北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真理凝视着顾北，然后叹了声气，“我说过了吧，这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还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应该是初一的时候犯了什么小错误被惩罚了吧。具体是哪一次我也忘了，毕竟次数太多了。虽然我能理解你泛滥的同情心，但是过去的历史是没法改变的，而我一直都觉得，拘泥于过去的事情是件很蠢的事情，所以说，没必要做什么，而且你也做不到什么。”
顾北有些讶异于真理的态度，“真理你……对过去的这些事完全不在意吗？”
“确实不怎么在意。”真理平静地点点头，无喜无悲地说道，“事实上，我都差不多快要忘掉这些没什么用处的记忆了。你看到的这段记忆并不是我的记忆，这是天昊她的记忆。”
“你们的记忆……还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当然有，我们的人格之所以会不同，就是因为主人格把她的记忆分裂了，所以我们每个人格侧重的记忆是不同的，我侧重的是知识领域的记忆，而天昊她的话……她侧重的是疼痛的记忆，毕竟她原本是为了替主人格承受痛经和父亲体罚的疼痛才诞生出的人格。”
“疼痛……”顾北无言地看着竹条抽在小小苏墨的手臂上，这种看着心疼但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把顾北的肠胃都给狠狠绞紧了。
终于，苏墨父亲的惩罚结束了，他收回竹条，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力地长叹了一声气。
而这时，顾北听到从小苏墨的口中传来了呜咽的声音：
“爸爸，你讨厌我吗？”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不，爸爸怎么会讨厌你呢？”
苏墨的口中再次发出了稚嫩而怯懦的声音：“那为什么……爸爸你要打我呢？我的同学的爸爸……好像都不会打他们的……”
他脸上那副无表情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纹，那是一种深深的苦恼的神情，他丢下手中的竹条，埋下头，双手深深地插入了自己头发中，把原本打理得很整齐的发型揉得像是一团乱草。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抱歉，墨墨……你疼吗？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一反刚刚的冷酷模样，这个男人突然好像变成了一个虔诚的教徒在向神灵忏悔自己的罪。
面对男人的道歉，小苏墨没有说一句话。
男人感受到小苏墨对他的抗拒，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墨墨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呢……”他如此轻声地叹息道。
“我是男孩子的话，爸爸就不会打我了吗？”
“对……不会了。”
“那么，我现在就是一个男孩子了。”小苏墨，不，是天昊如此说道。
“啊，我想起来了。”一旁的真理突然说道，“这是天昊她诞生时候的记忆啊，她就是在刚刚的那个瞬间诞生出来的，难怪她会记得这么深，这是她最核心的记忆啊。”
顾北的语气低沉，“你爸爸他是怎么回事？重男轻女？”
“不，我觉得应该不是……我小的时候，他对我一直很好，很喜欢我的……”
“那是怎么回事？他有喜欢虐待萝莉的变态嗜好吗？”
真理摇摇头，干脆地说道：“不知道。”
顾北此刻有种迫切的冲动，他想要做点什么。他走到了强忍泪水的小苏墨前，蹲下身体让自己的视线和她平齐，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小苏墨的头。
真理在一旁稍微泼着冷水，“唉，跟你说过了，你碰不到她的，这是回忆。”
不过，出乎真理意料的是，顾北的手竟然实实地按在了小苏墨的头上，而没有穿过去，而小苏墨在这个时候似乎才注意到面前有人，她抬起头，打量了顾北一眼。
该怎么办，这时该说点什么？？
顾北一时有点犹豫，不过当他看到小苏墨眼眶中的泪水不断打着转儿，却还拼命压抑着自己不想让自己哭出来的样子，顾北有些难受。他摸了摸昊哥的头，凭着脑中升起的直觉对她说道：“好了，昊哥，你辛苦了，一个人承受了这么疼痛，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现在，想哭的话就哭吧，没有人会再打你了，不用再强行忍耐了。”
听到顾北的话，小苏墨的眼中涌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她还用力闭上眼睛想要克制一下，不过最后还是完全失败了，泪水冲出眼眶，她突然抱住了身前的顾北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有我在，以后不会让人打你了啊。”顾北拍着小苏墨的背说道，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顾北的小苏墨已经变成了短发版本的昊哥，她也同样抱着顾北，小声地发出呜咽的声音。
真理立在那两人的身后，静静地旁观着他们。
“原来如此，历史不能被改变，但是记忆是可以被美化和加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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